试论桑植民歌歌词的含蓄表达

 摘 要：产生于湖南省张家界市地方的桑植民歌是中国民间文学的典型代表，不论是在音乐上还是在艺术上都有很大的鉴赏价值。其歌词大量运用起兴、比喻等手法，使许多民歌作品表达生动委婉，达到与文学鉴赏中“不到顶点”一致的效果，有很高的鉴赏价值，值得我们加以重视。
　　关键词：民间文学 桑植民歌 歌词
　　文学艺术作品往往以其多义和模糊性为吸引读者、打动读者的重要手段。由于对作品的解读往往要考虑语音、语义、语用等多方面的不同可能，文学作品以及许多其他的艺术作品往往在涵义和表达上呈现出一种不确定性、模糊性。以电影为例，法国电影导演、先锋派电影理论家阿斯特吕克曾说过“银幕艺术可谓是以暖昧与多义为本质的艺术。”①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文坛上出现的朦胧诗派就以他们作品主题的不确定性和丰富的内涵在现当代文学史上占据了相当重要的地位。本文所要讨论的桑植民歌也具有这样表义含蓄的特点。
　　桑植民歌起源于原始农耕时期的生产劳动，主要指产生于湖南张家界市桑植县地方的具有浓厚地方色彩的民族歌谣。2006年被列入第一批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桑植民歌不仅在音乐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同时也以其独特的特点例如比喻手法的运用、衬词的大量使用引来修辞学界的关注，同样，桑植民歌歌词也有其独特的文学魅力，除了具有民歌本身大胆、直接的特点以外，许多作品也借用多种手法，在表达上呈现含蓄深远的特点，值得细细品味、揣摩。
　　一、 比兴手法的运用使作品表达委婉、生动。
　　传统诗歌特别是以《诗经》为代表的民间文学常用比兴开头，“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用以表达寄托之情，桑植民歌与《诗经》、《古诗十九首》等古老民间文学遥相呼应，将这个传统发挥得十分完美。 如小调《冷水泡茶慢慢浓》只有四句歌词：“韭菜开花细茸茸，有心恋朗不怕穷，只要二人情意好，冷水泡茶慢慢浓。”其中第一句歌词是典型的起兴。韭菜是生命力旺盛的植物，割完一茬又会长出一茬，以这样的植物起兴，象征了情侣之前感情的坚贞。这样的处理不但使得整首歌有了委婉的表达效果，采用人们常见的韭菜花为起兴之物，也使歌曲唱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赋予了这首民歌不一样的生命力。
　　二、 衬词的运用烘托气氛，效果传神。
　　桑植民歌很大的一个特色就是广泛运用衬词。衬词是在民歌的歌词中，除直接表现歌曲思想内容的正词外，为完整表现歌曲而穿插的一些由语气词、形声词、谐音词或称谓构成的衬托性词句。在民歌中，衬词是作为提高语音效果的手段，主要运用于讲究节奏韵律的诗歌等韵文中。在桑植民歌中衬词有多种多样的表现形式，从文学层面来说，这些衬词达到了渲染背景、抒情表意的效果，使得桑植民歌具有独特的灵气和魅力。
　　例如，桑植民歌《花大姐》：
　　姐儿嘛坐在（三个妹子儿三），花果坪哪（两个妹子儿舍）；
　　身穿花衣（三个妹子儿三），花围裙哪（两个妹子儿舍）；
　　山花朵朵（三个妹子儿三），头上戴来（两个妹子儿舍）；
　　绣花鞋子（三个妹子儿三），脚上蹬哪（两个妹子儿舍）；
　　花花儿年纪（三个妹子儿三），花花儿心哪（两个妹子儿舍）；
　　爱死许多（三个妹子儿三），采花人哪，（两个妹子儿舍）
　　上是格，下是格，格子飞，多是扯，扯是溜，呀子喂，
　　你早些来嘛大姐舍！
　　如果单看这首歌的正词，描写的是三三两两的正当花样年纪的姑娘穿戴整齐美丽，坐在花果坪的静态情景。她们在干什么呢？是在绣花？还是在晒太阳聊天？不得而知，但这样的场景是在桑植当地非常常见的。而“三个妹子儿三”、“两个妹子儿舍”这样的衬词可以看做是感叹词，也可以看做是单纯的配合歌曲旋律的添加语。这类带有鲜明的地方语言色彩的衬词的加入，无疑让这首歌有了动感的效果。最后一句“上是格，下是格，格子飞，多是扯，扯是溜，呀子喂，”更是渲染了热闹的场面，“你早些来嘛大姐舍！”的感叹，将小姐妹们情窦初开，面对心仪的“采花人”不知所措的心理描写的淋漓尽致，让人白唱不厌。在抒情效果上，也不像“枞树开花一包针，我劝哥哥早订亲。早请媒人来我家，免得妹妹嫁别人”这样的词句那样直白，在揭示人物内心情感世界上收到了曲折有致的效果。
　　三、 传情达意的含蓄效果。
　　桑植县地处湘西北山区，位于武陵山脉腹地，桑植民歌是乡民们在大山中的日常劳作生活中唱起来的，当地的姑娘小伙子们都擅长于用引喻等手法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桑植民歌自然也不会像生活在辽阔大草原上的蒙古族的歌曲那样直白奔放。这里略举两例：
　　A《棒棒儿捶在岩板上》：
　　郎在高山啦打一望咯外，姐在哟河里哟情郎妹妹儿哟一哟，洗衣裳咯喂；
　　洗衣棒棒儿捶得响咯喂，郎喊哟几声哟情郎妹妹儿哟一哟，姐儿未张咯喂；
　　唱个山歌丢个信儿哟，棒棒儿哟捶在哟情郎哥哥（妹妹）哟一哟岩板上咯喂！
　　B《郎从门前过》：
　　郎从门前过，姐在家中坐哟，倒杯香茶呀一仔哟，给郎喝哟；
　　娘在屋里问哟，倒茶为哪个哟，慌里慌张我打破了碗呀，烫到脚哟！？
　　对任何文学作品的解读都不能离开创作背景空谈，对民歌的理解也要对当地语言有一定的了解。 A例中，“打一望”的意思是“打个招呼、喊一声”，“姐儿未张”则是指洗衣服的阿姐没有回答，“张”是方言词，意为“回答”。歌词并没有直言阿姐听见阿哥的招呼声后内心有多么忐忑，只是说到阿姐早已心不在焉，把洗衣棒直接打在了洗衣岩上。B例与A例有异曲同工之妙。情郎从家门前经过，阿姐给情郎倒茶，不料被屋里的娘听见动静发问，慌张中把茶碗都打破了，烫伤了自己的脚。只通过这一个动作省去千言万语，传神效果却丝毫不差。 像这样的例子在桑植民歌中不胜枚举，比比皆是。像“爹娘栽花不会栽，一栽栽到背阴岩；六月太阳晒不到，十月霜打花才开。”暗指对父母将自己嫁到不满意的婆家的抱怨；②《六口茶》在男女对唱六回，将女方全家的情况一问一答交代了个遍之后，在一声“眼前这个妹子（噻），今年一十八。”中戛然而至，接下来的故事由你自己想象。 --！>
　　民歌是中国民间文学的重要组成，桑植民歌更是典型代表，不论在音乐史上还是在文学史上，都占有重要地位。它承载了大量的原生态文化信息，隐藏着深沉的文化背景和民间文化底蕴，包含着丰富的民俗内涵、审美意义和人文价值。表达上的含蓄只是桑植民歌的艺术魅力之一，对于神秘湘西土地上的这一独特文化现象，还有很多可以拿来研究、探讨和传承的东西。在除旧迎新的发展中，桑植民歌更包含了传统与现代、历史与现实的交融。了解和保护桑植民歌，不仅是音乐学家的任务，更是传承和壮大民间文学传统的必要。
　　参考文献：
　　[1] 唐莉敏.衬词在桑植民歌中的运用[J]怀化学院学报，2007年第9期.
　　[2] 袁启君.桑植民歌刍议[J]当代旅游：学术版，2010年第4期.
　　[3] 舒达.论桑植民歌歌词的文学魅力[J]民族音乐，2012年第3期.
　　[4] 王爱晖 唐莉敏.试析比喻在桑植民歌歌词中的运用[J]民族论坛.2010年第6期.
　　注解
　　① 毛先长.试论文学作品主题的模糊性[J] 西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7年第3期.
　　② 王爱晖 唐莉敏.试析比喻在桑植民歌歌词中的运用[J]民族论坛.2010年第6期.

本文 陈佐博客 原创，转载保留链接！网址：http://chenzuo.cn/post/744.html